屋檐下滴嗒的雨水,从瓦缝里滴落,汇集成涓涓细流,流进了水渠,斑驳着流年。每到下雨,来小店吃饭的人不多,她们两口子里在店里歇着,倒也清闲。她看着雨丝飘落,茫茫无错。廊桥接着细雨流淌着阴冷,灰蒙蒙的雨雾中清寂幕落,灯光照射在陈旧、斑驳、漆落的廊桥上闪现点点浅浅的黄亮。河边几棵垂柳,斜挂在石板缝里,直垂着枝条绿叶,把影子映在河面,追着流水,垂垂。漆黑的夜,冷雨阵阵在风中摇曳。门上悬挂的一盏黄灯孤零零的亮着昏黄,她望着外面细雨绵绵,长长的身影漫延拖长到外面的石板路上,残缕晃晃,只影单单。秋雨滴瓦中,清淅着曾经,回忆着念想。窗外,凉风拂过,声音留在了窗棂上。窗沿,旧迹斑斑,幽远落在了窗缝里。伫立窗前,凉风习习,吹过了闪着青色的长巷,绿色的河沿,灰色的古桥,冷雨滴在脸上,她丝豪没觉得凉。曾经,漆黑的夜。廊桥旁簇拥的一对情侣,紧紧的抱在一起,流落的泪水湿了面前的衣服。女孩的长发贴在男孩肩上,男孩轻拂着女孩的脸颊。冷风无情的穿梭着廊桥,哆嗦着这一对男女。她父母强行拆散了这对年轻人,男孩无奈,只能作别于黑暗的廊桥边,遗梦在流水旁。男孩吻别了心上人,跳上了早已停在河边的一艘小舟,不知道他要去哪里,四周只有漆黑的夜。过去了多少春芳,过去了多少秋殇。花开了多少富贵,花落了多少悲凉。岁月染白了多少青丝,年轮刻下了多少皱纹。她的孩子都很大了,马上就要考大学了。她守着那几间老屋,平静的一日三餐。早出摊,经营着一亩三分小吃店,倒也舒适。不错的生活,她渐渐的沉下心来,慢慢的忘记了过去。眼前她很知足,她在岁月里找到了归宿。她去河边清洗一下餐具锅碗瓢盆,还没有下阶梯,一个她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。她一眼就认出来了。是的。是他。过去了十几年,他的五官,脸颊,那扇浓密的络腮胡,那带点嘶哑的嗓音,那直板板的腰身,瞬间就把她带到了从前。她一阵慌乱,不知道说什么。简单的交谈后才知道他是为了创作一部长篇来这里采风的。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码头上遇到。这一天,她象丢了魂,错了账,拿错了客人要的食品,甚至忘了要钱。细心的丈夫发现了,也没有说一句话,默默的干自己份内的活。这时,儿子过来帮忙,她盯着儿子看,丈夫也盯着儿子看。儿子在父母亲两双眼睛紧盯下,儿子被盯得莫名其妙。三个人想着各人的心事,在小店里转悠。夜色,悄悄的落在院里。她坐在桌前,魂不守舍,也不吃饭。丈夫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,也不问她。只是站在院里,望着满天星空,繁繁点点。结婚前,他就知道她有一个孩子,一直在她母亲那里扶养,结婚后他们俩也一直没有孩子,就把她的孩子接过来一起生活,他也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,孩子在懵懵懂懂中长大,很孝顺很听话,她们用自己的双手收割着一生的苦难,还把所有的笔划摔在了流淌的河水里。今天,她突然被码头遇到的那个人搅乱了,她不知道他真是不是来采风的,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。丈夫这边也感觉到了她心里的波浪喧嚣,一层层的翻腾着苦涩。过去的几十年,平静安逸,两个人都绕开那一块悲凉的过去,不去触摸,守着那份宁静。她打开抽屉,取出一个小铁皮箱,那里面只是几张早已发黄的照片,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没有满月的孩子,望着眼前的世界,孩子微笑着。浓浓的思念浇灌着她的心。滑过的文字,乱了曾经,最终成了秋后的一缕苦果。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,把手放在她肩上,瞬间,温暖了她的心。“还是去见见他,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。”她抱着他,不争气的流泪。散散的烛光,照着两个拥抱的人。互相开朗着心胸,抚摸着曾经的发生,拼凑着断断续续的故事。院里的月光悠悠畅畅,有了暖暖的温度。念想的碎片,取几粒,在秋夜里抱在一起取暖。其实,他不是来采风。他从妈妈那里知道了有个这么大的孩子的事情后。他五味杂全,一团乱麻。从血缘上说他很意外,从道义上说他非常对不起她,从情感上说他感谢她丈夫扶养大了孩子。月光落在青石板上,泛着淡淡的光。他看到了孩子,也算了却了这一生的心愿。他已经对不起她了,让她一个人遭冷眼、受欺负这么多年,更不能让她们一家遭受离散痛苦。他最后去看了她们一家人。她们两口子在灯光下辛苦做事,腰有些弯了,背有点佝偻,在心酸的日子里,他们用心血扶养着孩子成长,他眼眶湿润了。他托人给他们一家人送去二十万块钱,一再盯嘱不要告诉他是谁,便悄悄的离开了。要用多少勇气,才能挪开那个小店,不去望那个背影。河边早已停着一艘小船。遮掩的乌黑的船蓬里闪现昏暗的灯。他坐在一侧船弦,灯光映照着他的脸,沧桑寒凉,他的脸颊上还有泪流过的痕迹,很安静。岸上一片连着一片的微亮的灯,温暖着家家户户。模糊的人影卓卓,谱写着来来去去的岁月。沿街的桂花香充溢着漫漫的空气,香袭着曾经的梦,美丽、浓郁、芳香,回荡在浓浓的夜色中。月光唱着秦时的小夜曲,明月弹着月光的深情歌,多少岁月多少曲、多少时光多少歌…